《弘目天書》有雲:道非道,修非修,催人狂亂、發人癫癡者為禁法。當鎮道閣,禁修習,染者必除。
…
禁法、道法,僅一字之差,其意卻有天壤之别。
夜深了。
皓月如洗,水銀瀉地。
徐寅坐在陰陽魚正中,堵住雙耳,望着銅鏡,久久無言。
心中各種念頭閃爍。
“所以禁忌面闆的作用,也并非百無禁忌,由其加點提升的力量,本身也可能成為‘禁忌’的一部分。
“要動用這樣的力量來自保嗎?”
類似的念頭,飄忽不止。
“通過禁忌面闆創造的‘禁忌’,和本觀道人的修道法,有本質不同,一個是受禁忌的‘蠱惑’‘污染’;一個是成為禁忌。
“如果一定要在二者間做出選擇的話。
“我甯肯自身變做禁忌,也不要受其他禁忌污染!我要将生死牢牢地攥在手中,哪怕化作怪物……”
當這想法在心頭浮現時,徐寅自己都吓了一跳。
“呼……也不能将問題想的如此極端,興許繼續加點也并不意味着變成怪物,這個‘禁法’也沒我想的那麼可怕。”
他自我安慰着。
不知不覺間,子時已過。
忽然。
他的耳邊,聽到了若隐若現的呓語!
仿佛有什麼東西想穿透耳塞,和他對話……
那聲音輕柔卻低沉,舒緩卻嘶啞。
就像躺到床上的曼妙女郎,一會輕歌曼舞、寬衣解帶;一會又變成紅粉骷髅,嘶啞尖嘯。
他坐直幾分,環顧四周。
前方油燈,燈火搖曳不定,似處在了将熄未熄的臨界點。
夜風叩窗。
沙沙。
他雖聽不到風聲,卻能看見窗格在搖晃,又因油燈的燈影搖曳,使整個房間陰影缭繞,颠三倒四,呈現如入噩夢的迷離景象。
扭曲陰影中,似有什麼東西,正待要爬出來。
低低的呓語,不斷地順着雙耳往大腦鑽,就像有一條條蟲子,試圖鑽進頭顱,吃掉大腦。
怎麼回事?!
他眉頭皺緊。
夜間不是隻要戴好耳塞,什麼都不聽,就不會觸犯禁忌嗎?
為什麼連着兩夜,都如此不安生?
“别吵了!煩死了!”
他低低嘶吼着,雙手在兩側鬓邊上下反複抓撓。
可始終如隔靴搔癢。
燈影搖晃,越發劇烈,一陣陣陰風,從背後吹來,順着尾骨沿着脊梁一路蹿升,如入冰天雪地。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時下乃是寒冬臘月。
陰寒刺骨。
癢!好癢!
耳道裡瘙癢難耐,心中異常狂躁。
不耐煩的情緒攀升!持續攀升!
他猛地擡手,想一把将耳塞拔下來。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止住呓語,止住那難耐的瘙癢!但就在手即将接觸到左耳的瞬間,另一隻手猛地按捺住伸出的手。
不行!
不能!!
一旦拔出耳塞,在如此詭異的夜,他必死無疑!
“沉心靜氣!沉心靜氣!不要受幹擾!!
“這一切詭異景象,都是某些存在于暗夜的詭異,試圖逼我摘掉耳塞,去聽它們的聲音,才會出現的!
“隻要我不觸犯‘夜不可耳聽’的忌諱,就不會有事……”
短短瞬息間,他就想明白了問題關鍵。
倘若夜間詭異能直接殺他,就不會搞那麼多歪門邪道,也就不光隻是搖晃燈影、搖晃門窗,而是直接對他動手了。
忍!
繼續忍!
他緊閉眼睛,主動隔絕那絲絲入耳的模糊呓語聲,去想别的事情。
也就是片刻時間。
他将兩輩子所有快樂的記憶,都給回想了個遍。
心中緊繃着一根弦!
終于,四周喧嚣緩緩散去,陰風消去,燈影不再搖曳,房内安穩,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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