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幹淨整潔的辦公室内,站着兩個人。
站在辦公桌後面那個,文質彬彬,西裝革履,金絲眼鏡锃光瓦亮,職業微笑人畜無害。
胸前一塊工牌,上面一張白底證件照,下面兩行小字:
地府駐s市b區第二百一十三号接待員,陳文鄭。
站在辦公桌前面那個,此時一臉懵逼,白背心,小短褲,腳踩祖傳人字拖,手提超市塑料袋。
這個印堂發黑,哦不,看錯了,原來是一塊淤青。
這個印堂發淤青的年輕人,叫做沈矛。
今天早上,他死了。
沈矛,普通二本大學畢業,專業冷門沒找着工作,隻能縮在出租屋裡碼碼字。
就在前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告訴他,他就要死了,那個人還說,他是自本轄區成立後死的第一百萬個人,上面特批福利,讓他有一天時間去處理後事,順便再跟親人道個别啥的,說完,人就不見了。
沈矛醒了就給這事兒忘了,沒忘他也不當回事。
做夢要死就要死啊?
他還夢見過不知從哪兒蹦出來幾個二爺四叔三舅媽啥的,非要他繼承億萬家産呢,不也還是擱出租屋裡碼字?
結果轉天早上,沈矛出門買菜,剛出小區門口就踩到兩大坨泡泡糖,腳底下一拉扯,腿動鞋不動,整個人就失去平衡往前這麼一摔——吧唧!腦門兒着地,當場就給碰死了。
死法之滑稽,簡直都可以拿達爾文獎了。
忽忽悠悠之間,沈矛魂歸地府,要不是看見門前挂着的牌子上寫着地府駐s市b區分府,第二百一十三号接待處,他還以為自己跑進哪家私企寫字樓裡去了。
聽完前面那個叫陳文鄭的人說完自己的死法,沈矛本就懵逼的臉變得更加懵逼。
“有沒搞錯,我這啥死法啊,你們這兒做事路子都這麼野的嗎?太不講體面了吧,小心我投訴你們啊!”
陳文鄭一臉微笑地遞給沈矛一個小冊子,封皮上寫着三個字:生死簿。
“沈先生,我們也是照章辦事,要不您自己看看?一般來說,生死簿是不允許除工作人員以外的鬼查看的,但您畢竟是咱們這兒第一百萬個客戶,我做主,給您破個例。”
沈矛接過生死簿,按着目錄上的拼音首字母縮寫,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就看見上面血紅的幾個大字:
沈矛,終年二十五歲,死因,踩泡泡糖摔死。
這啥這是!
沈矛怒摔生死簿。
“沈先生,損壞生死簿可是要下地獄的哦。”陳文鄭右手一點,地上的生死簿就飛回了他的手上。
“别胡說八道了!”沈矛用力一錘桌子,“生死簿是拿給我這種孤魂野鬼摔一下就能壞掉的東西嗎!?”
“損壞别的地府辦公用品也要下地獄哦?”陳文鄭正說着,突然屋裡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沈矛下意識摸了摸褲兜,啥也沒摸着,陳文鄭則不緊不慢地從懷裡取出一部華力手機,沈矛一看,也不得不感慨地府的工資待遇看來确實不錯,人這用的還是最新款華力,比自己那部老爺機好到不知哪兒去了。
“哦?哦,哦哦哦,行,嗯,我知道了。”陳文鄭接通電話,背過身去一通哦哦哦後挂斷了電話。
扭臉看到正一臉感慨的沈矛,陳文鄭轉過身來,依舊是那副職業微笑,人畜無害的樣子。
“那個……沈先生,我這裡有個壞消息和……”
沈矛大手一揮:“我聽好的那個。”
“哈哈,您真會開玩笑,沒好的。”
“那你和個屁啊,說吧,都啥壞消息。”
陳文鄭清了清嗓子,十分抱歉地說道:“那個,您今天這回事,其實是我們工作上出了一點小小的失誤,有個臨時工不小心把隔壁轄區的生死簿拿到我們這邊來了,所以……”
沈矛一聽,眼前一亮:“就是說整岔劈了是吧?其實今天要死的不是我,是隔壁另一個也叫沈矛的?那這算啥壞消息啊,這不好消息嗎!我啥時候回去啊,别一會兒還得從冰櫃裡爬出來,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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