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耳這輩子也沒住過這麼好的院子。
賈芸撥了後院給他倆住,院裡種着一棵碩大的泡桐,泡桐把枝桠上的樹葉都伸到房頂上頭,像一把撐開的大傘。這後院單開了一個角門,他倆出行也方便些。
後院不大,卻也是個規整的四合院。
北房一進門便是一對羅漢椅。裡間家具齊全,設有一張大炕,便于平時歇腳。擺設也精緻,各種玩意一應俱全。炕上有條大案子,上面擺着青花瓷瓶,中間是一座最時興的報時鐘,鐘擺子有節奏的左右搖晃。玲珑子哪見過這種玩意,一下午都躲在裡間不肯出來,本來按點報時的時鐘,終于在他的鼓搗下變得鴉雀無聲。
牛耳住在東廂房,玲珑子住在西廂房。隻是他倆在這樣的院子裡怎麼閑的住,你追我趕的戲耍着,一片歡樂無窮。賈芸這邊的下人見他倆一副直率心腸,沒事的時候也都愛過來找他們玩。
賈芸這幾日不出門,隻在榮國府會客料理家事。
牛耳便閑在這院子裡,實在無聊,他就做了個彈弓,對着梧桐樹下落着的麻雀,一通亂打。
玲珑子的年紀玩心正盛,他見了也要拿過來打。隻是哪裡打得着。
不過玲珑子卻是人小鬼大。吵着要人抱着他然後再一通瞄準,射彈弓,倒也玩得不亦樂乎。
賈芸沒事也過來走走,看着他們倆人完全适應這裡的環境也就放心了。
原本想着待一會就走,誰知他們卻總能給他驚喜……也許說是驚吓更為合适。
“嗖”一把炕苕帚飛了出來,賈芸一縮脖子,躲了過去,不過那把苕帚還是打在了西屋窗台下放着的水缸上,隻聽見“咣當”一聲,苕帚才落了地。
還沒等賈芸說話,北屋裡玲珑子就跑了出來,一眼看見了賈芸,像得了救星一般,随即轉到他的身後,大叫着:“貴人,救我!救我!牛耳要打我呢!”
話音剛落,隻見牛耳光着一隻腳,手裡拿着一隻布鞋,一颠一颠地追了出來。
“你給我站住!聽見沒有?站住!别跑!”
賈芸攤開雙臂,把牛耳攔住,“好了,好了,就饒了他吧!”
“饒了他!不能夠!”牛耳氣呼呼地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賈芸把他倆拉進屋裡。“玲珑子,你又怎麼淘氣了?”
“前天,前天打鳥,他讓我舉着他,在那,就在那,誰知道他瞄準的是人家鳥屁股,結果,結果那隻鳥一見我出門就追着我,往我頭上拉屎!”
玲珑子想着當時牛耳滿頭鳥屎的場景,嘻嘻地笑。
“昨日,拿着那彈弓在這屋裡邊跑邊射,結果咣當咣當的,這屋裡的花瓶碎了有三四個……”
“今日,今日倒是老實,待在這屋裡一下午沒動靜,結果把那鐘擺子給鼓搗停了……爺您說,他該不該打!”
賈芸才要回頭訓斥玲珑子,誰知他竟眼淚汪汪的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貴人,大人大量,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嘛!”
“知道錯了就好,往後可不許這麼淘氣了。再派人買些花瓶填上就是了。”賈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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