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到西方去……”
“不要再睡了!”
“去塔吊那邊!”
“不!”
“你們都是殺人者,我也是!”
“不,不,先救孩子,一定要先救那個孩子!”
低沉的牛叫,凄厲的猿啼,刺耳的雞鳴和嘈雜的人聲交織而成的喧鬧背景中,時而傳來被疾風吹得喑啞的嗓音,時而傳來天際上空高亢悲傷的呼喊。
那一輪大日正在慢悠悠的暗淡下來,燥熱的塵埃也随之緩緩沉落,鑽天的樹梢從紅霧中伸張出來,顯出身形,巨塔般高大的樹冠一覽無餘。
人海蓄着越發喧嚣的聲勢,傳遞的更加寬廣,一張張青銅色的臉如密密麻麻的斑點,隐沒在無邊無際的樹潮之中。
在這巨物的身下,有一個孤獨的影子在血池中絕望地哭喊。
“啊!”
陸宇是驚醒的,一身虛汗。
他睜着眼盯着毫無異狀的天花闆,鼻尖涼透了,呵出一口氣,他眼前彌漫一些碎星,腦海中似乎還是昨夜的那些人聲和意象。
鬧鐘什麼時候響過了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喉嚨深處冒着火,從脊椎到肩膀,從大腿到前臂,說不出的莫名酸痛。
他坐起身來想要下床,腦袋裡仿佛灌滿了鉛,又沉又暈。穿上拖鞋時他頓了一頓,好像想起昨晚夢到的内容。
夢?
夢的内容被斂在了厚厚的幕布之後,裡面發生了什麼他一點都記不起來,但嘶吼的叫聲和血腥的氣味卻在他腦海中殘留了一星蛛絲馬迹,悶在他心口,讓他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在掙紮着從床上起身的時候,陸宇腦海中突然竄出來一個念頭。
“今天是辭職的日子,如果姓劉的再跳出來就把他的臉砸爛。”
陸宇一怔,為什麼我會有這個念頭?
站在洗臉池前,陸宇下意識地撩起衣服,看向腹部,好像在印象中,這裡受過什麼重擊?
陸宇突然有了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他按了按自己的肋骨,确定自己沒有受過傷。但是卻總是感覺有隐隐的幻痛。
不過幸好,牙刷和毛巾都在洗臉池旁邊,牙杯杯柄朝左。
陸宇刷牙時在想,為什麼我要特别留意牙杯杯柄的朝向?它不是一直朝左嗎?
多日萦繞在現實與夢境裡混沌又恐怖的異常感給予陸宇的不止是疲憊,還有不安,陸宇還記得,似乎有小偷闖入過他的家門,但是不知道做了什麼事又走了。
壓力是失敗的預兆,所以陸宇決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内耗。
因為今天對于陸宇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作為一個孑然一身的打工人,這份工作帶給了他很多,但是陸宇自認為是一個審時度勢的人,他沒有心情在公司的下行期頂着關系戶的壓力力挽狂瀾。
金城地區的總經理這個位置他确實有所觊觎,并且帶領團隊上下為之努力了很久,然而,在三月份,就在訂單準備交付的時候,部門空降下來這個所謂的劉經理,不僅開始威逼利誘挖人,也開始對他的義務指手畫腳。
總部的安排結果是讓劉經理成為總監,把陸宇調去其他城市。
望着劉經理一臉斬獲的笑容,他懶得挂上笑容恭喜對手的虛僞,而是直接遞上了辭呈。
如果對方是光明正大公平較量,他輸了也就輸了,心服口服。但對手走的并不是正道。
既然是和總部的副總有些關系的人,他在職場上各種版本事迹都進過陸宇的耳朵,歸根究底不過是些桃色花邊。
不過,有些無語的是有些同事,對于劉經理侵奪他們勞動成果的行為一直得過且過,無動于衷。
當劉經理帶着所有人去唱k的時候,陸宇知道自己該走了。
自然不能,也自然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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