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何故分神?”
一句平淡的稱呼,把許知秋叫醒了。
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正五心向天,端坐在蒲團之上。
講經室内,青煙氤氲,一股檀香味纏繞鼻尖。
仿佛擱淺岸邊的魚兒,複又回到水中,他感到一陣放松,安甯。
“這裡?”
許知秋一臉茫然,左右觀望。
周圍,
水雲、長青、諸葛、陸瑾……三一門的幾位師兄弟們,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水雲偷偷搡了他一手,悄聲道:
“傻啦秋兒?師父問你話呢。”
許知秋聞言擡頭,
隻見恩師左若童,端坐于上首蒲團,正靜靜的看着自己。
心髒不由自主的縮成一拳!
許知秋嘴巴張了張,隻覺得口幹舌燥:
“師父,弟子……”
“恍恍惚惚,昨夜沒休息好?”
師父的語氣有些責怪,然後吩咐道:
“當着你們師兄弟的面,将本門的門規律條,一一道來。”
“是。”
許知秋恭謹應下,随後将早就爛熟于心的三一門規,脫口念出:
“當以至誠,臨事謹重,不得僞詐行事,心智混亂。”
“當守炁定神,如臨白刃,不得苦勞傷身,喜怒失常。”
“當随事行法,若使失節錯亂,則臨事不神……”
…………
他不是個腦子渾噩的人,向來分得清夢境和現實。
可,他雖有雙看破的眼,卻算不上個持劍的勇夫。
明知是假的,
卻仍忍不住留戀這份安甯,一時不願戳破。
直到眼前的場景,開始變得昏黃,發暗……
像老舊的相機底片,逐漸失去色彩。
最終,淪為一片漆黑的虛無。
原來,是内景。
現實中的愛欲悲喜、五聲五蘊、貪嗔癡恨所具象投射之地。
俄而,
漆黑的内景中升起半輪朔日,光芒璀璨。
他竟覺得刺眼,本能的用手去遮。
待光芒撤去之後,身前現出了一面高逾丈二,寬六尺的石碑。
石碑古樸厚重,
頂端刻着八個燙金大字——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許知秋茫然,
金字下方,石碑的主體,則镌刻着十幾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許知秋定睛細看,
發現記載着的竟是一門奇門遁術,幸得生前見識,他曾有所聞。
“這是……地行仙?”
許知秋不由吃驚,
“明明從未學過的這門手藝,又怎會出現在我的内景中?”
他正疑惑之餘,忽的感到意識一陣“抽離”。
要醒了。
…………
鼻間癢癢的,隐約有一股脂粉的味道。
許知秋睜眼,恰好對上一雙好看的眼眸。
這看起來像一間豪華客房,
伏在身上的女子衣着清涼,袒胸露腿。
正挑起鬓邊的一縷青絲,搔着他的鼻尖兒。
見許知秋醒來,頓把一雙藕臂摟上他的脖子,嬌嗔:
“公子可醒了,叫奴婢守得好苦。”
許知秋本能的想推開她,可剛要起身使力,頓覺胸口劇痛,四肢綿軟。
應是先前被那合歡宗主一掌給拍的。
許知秋心下自嘲:“呵,再使點兒勁把我拍死豈不省事?”
體内覺察一番,發現雖然隻有一絲,但炁還在。
看來那欲甯兒這次疏忽了。
不,應該說,本來對她也無關緊要吧。
“公子身子虛弱,正需要補補呢。”
那清涼女子咯咯笑着,轉頭取來一個白玉酒盞,倒了一杯。
“來,奴請公子飲些酒水,壯壯陽氣才好。”
說着就來喂他。
許知秋擡眼一掃,那杯中酒漿呈粉紅色,透着一股異香。
前世在三一門,他也通曉些草藥知識。
如今搭鼻子一聞就知道,
這裡面至少加了幾十種大補藥材,遠遠超越了尋常補酒的範疇。
換句話說,這酒有貓膩。
他便把臉一扭,
“不喝。”
那女子嘟着嘴,責怪的瞥了他一眼。
随即仰起雪白的脖頸,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許知秋還納悶此人竟如此好說話?
卻不料下一刻,那女子的粉唇便遞了上來。
醇香的酒漿,被她嘴對嘴渡了進來。
許知秋瞪大雙眸,有心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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