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您要怎麼責罰我都認。”
然而預料中的狂風暴雨卻并沒有來,父親的聲音出奇地冷靜,緩緩拍着他的肩道:“那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
一道明知無解的題目,父親還偏要丢給他,無非是要他自證其罪。虞紹桢用力抿了抿唇,顫聲道:“我去沣南,跟端木伯伯請罪,憑他發落。”
虞浩霆停了,點頭笑道:“好,趁着下個月老将軍壽辰,你替我送賀禮去。”他說着,籠在兒子身上的目光驟然一冷:“順便請你的罪。”
紹桢聞言,像脫開繩索似的身子向前一掙:“我賠阿澈一條命!”
“你想得倒好!”父親冷笑了一聲,手裡的鞭子毫無征兆地朝他甩了過來,紹桢下意識地一避,隻覺得鞭梢帶起的疾風從下颌擦過,一記熱辣的銳痛,從鎖骨到前胸的制服連襯衫皆被抽裂開來:
“你以為人家會怎麼‘發落‘你?怕還要忍着心疼轉過頭來勸你!你做了這麼混賬的事情,上上下下還要替你瞞着,怕你難做人!為什麼?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可是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兒子?!”
硬滑的檀木鞭杆直頂到虞紹桢額角,父親的話遠比鞭笞更加鋒利,他整個人都像被冰錐穿透了似的,疼得生硬而空冷。紹桢竭力撐着眼眶,想要把燙熱的淚水逼回去:
“我不用人替我瞞着,我自己做錯了事,我……”
他想說他自己承擔,然而這樣的話就同他說要去沣南請罪一樣,歸根結底都是毫無意義的虛言。
父親的每一句話都紮紮實實掴在他臉上,是的,阿澈的兄長父祖不會叫他賠命,也沒有人會把他拎上軍事法庭。他犯了個無可挽回的過錯,卻不能做出任何彌補。
“你這時候沒話了?去求人調走阿澈的時候你不是挺會說的嗎?我真不知道你,你腦子裡裝得都是什麼?”父親眉頭深鎖,戳在他面上的目光仿佛透着切齒的痛恨:“我虞浩霆生平不負人,沒想到……你怎麼這麼下作?”
鹹熱的眼淚終是被父親罵了出來,一顆接一顆,前赴後繼地從臉頰滑到頸間,又滲進衣領。他低了頭掩飾,直直跌在地毯上的淚珠卻更是欲蓋彌彰,心底的困獸拼命撕咬,他一咬牙,仰起臉來:“我并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我隻是想……隻是想叫他在獅灣待一陣子。”
父親大約沒料到他竟還會替自己辯解,微微一怔,眼中騰起一種難以置信的愠怒:“你還覺得自己冤枉?為了争風吃醋的事,去算計自己的兄弟——其心可誅!”
父親怒喝了一聲,又是一鞭子打過來,虞紹桢不躲不閃,隻嘴唇輕輕一抖。
“你倒是硬氣。”父親帶着嘲意的笑容起了猙獰之色,緊跟着又是一鞭,卻幾乎是壓着方才的鞭痕打上來的。虞紹桢身形一晃,到底沒忍住,在喉嚨裡哼了一聲,随即瞥了瞥父親,又飛快地閃開,涸了淚意的眼眸裡浮出忿然之色:
“父親不必吃心,我的罪責過錯都是我自己的,不會有人多心到您身上去。”
虞浩霆聞言,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麼?”
“我沒想說什麼。”血迹漸漸洇透了抽破的制服,虞紹桢形容狼狽,神色卻反而淡定起來:“父親說的都對,隻不過,您發這樣大的脾氣怕也不是為了阿澈。”
虞浩霆漠然看着他:“你想說什麼隻管說。”
“您是怕别人想起當年的事,覺得我這個混帳東西——果然是您的兒子。”紹桢說着,忽地一笑:“您說您生平不負人,真的嗎?霍叔叔的傷是怎麼來的?您這麼大非周章的發作我,無非為了給别人看,我這個做兒子的有什麼好辯白?任您教訓就是了。哪怕您打死了我做筏子,我也心甘……”
他多說一句,父親的臉色便陰沉一分,他話未說完,不防父親一腳踹在他肩窩上,虞紹桢向後一倒,“情願”兩個字便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挑着我抽你,好,我成全你!”父親一徑說着,手裡的鞭子已接二連三地落在了他身上。轉眼間,他身上的制服便褴褛不堪,肩背手臂上殷紅的血迹一條條重疊交錯,模糊了鞭痕。
虞紹桢身上裂痛難忍,心底卻泛起一陣陣快意,口中猶斷斷續續道:“霍叔叔是什麼人……前線戰事再吃緊,輪得到他去沈州當炮灰?沒有您點頭,誰……誰敢調他?您安得什麼心?您就是怕别人說出好話來,說我們虞家……上梁不正……什麼‘生平不負人’……”
他想抛給父親一個嘲弄的笑容,然而承載着父親怒氣的鞭子一記狠似一記地落下來,連他的呼吸都被抽亂了。雖然家裡兄弟三個,他自幼被父親教訓得最多,但總歸是震懾多于責打,動手尚留餘地,像這般不管不顧的情形還是第一次。他身上起了冷汗,滲在深深淺淺的傷口上,别開生面的痛楚蟄上來,像密密麻麻地蟲蟻在傷口處叮咬,他咬緊了牙不肯呻吟,血和汗混在一處,裡外衣裳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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